近代维新志士、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,是湖南浏阳人,父亲谭继洵为光禄大夫、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,可谓是高干子弟了。而浏阳盛产菊花石,在那个时代,菊花石是作为贡品来进献皇帝的珍稀艺术品,因此,文人雅士趋之若鹜。
在这样的环境下,谭嗣同自然而然地接触到菊花石,并且非常喜欢菊花石文化。怎么个喜欢法呢?他给自己住的房子取了个名字:“石菊影庐”,等于是以菊花石来命名了,由此可见喜爱程度非同一般。此外,他评价菊花石“温而缜,野而文,复生谓己其影,欲言其意不能”。意思是说,菊花石温润细密,巧然天成,奔放清逸而又典雅厚重,富于人文气息,喜欢得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,觉得自己就是菊花石的一个影子。这简直就是酷爱菊花石了,活脱脱成了一个菊花石痴!
当然,他不止嘴巴上这么说说,自己收藏的菊花石砚,都要亲自题上诗,总共题了十几首,比较有名的一首就是:“我思故园,西风振壑。花气微醒,秋心零落。郭索郭索,墨声如昨”,思家忧国的士人情怀跃然于上;此外《菊花石秋影砚》:“砚上有两朵菊影,刻有茎叶,叶下为墨池,砚池中有只螃蟹,一半露在池内,一半掩在叶中”,只聊聊数语,就将富于生活气息的清新画面勾勒出来;在《菊花石瘦梦砚》曰:“霜中影,迷离见。梦留痕,石一片”。这么优美的文字,配上精致的菊花石砚台,他喜爱也就很能理解了。这些砚台,至今仍收藏在浏阳市谭嗣同纪念馆。
如果说,给自己收藏的菊花石砚台题上诗句,还不足以表达喜爱之情,那么,就连朋友送菊花石艺术品给别人,他也要凑凑热闹。当时梁启超受聘于湖南时务学堂,任中文总教习,谭嗣同有个朋友叫唐佛尘,送给梁启超一方砚台。他主动跑去在砚台背面铭曰:“空华了无真实相,用造莂偈起众信。任公之砚佛尘赠,两君石交我作证。”“梁公,朋友以石相交,我来做个见证!”这就不禁让人哑然失笑了,简直像个长不大的单纯孩童。
后来戊戌变法失败,众人都劝谭嗣同离开,而他却说;“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,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,此国之所以不昌也。有之,请自嗣同始。”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,以身赴国的精神,跟秋风不落,凌雪傲霜的高洁菊花又何其相似!临刑之前,他留下“我自横刀向天笑,去留肝胆两昆仑”的诗句,其光明磊落、豪放雄浑的气魄,让无数后来人为之动容。爱石之人,大抵是有趣的,这种有趣,在于脱离了低级的趣味,超越了世俗的浮华,升华了生命的高度。或许,这就是谭嗣同爱菊花石爱得欲罢不能的原因所在吧。